【磊凯】【民国】海棠迷梦里 【上】
1.
1901年，八国联军侵华战争
1911年，辛亥革命。
恰逢南边闹涝灾。王家八竿子可能才打得着的吴家亲戚跑来投奔。
这吴家当家的男人早死，只剩他十七八岁的儿子吴磊娘儿俩。念在吴老爷和王家的交情，王太太随手指了一个园子安排管家扫扫就叫她娘儿俩搬进去了。
末了客气地过去瞧客人的时候发觉这吴磊倒是不似他那唯唯诺诺不曾见过世面的老娘。小少年穿着白衬衣西装裤，带着讲究的金丝边眼镜，端的是风度翩翩。开口亦是有礼有貌，识得大体，和自家的猴儿是两个天地了。
王太太笑了转身去嘱咐身边丫头，去小少爷书房再添笔墨，让吴少爷和少爷们一并听先生讲学。
这个吴磊，就是这么加入我们的。
2.
说实话，第一次在王家书房见到吴磊，我就打心眼里不稀罕他。
瞧他有礼有貌地向我们这一群猴子问好的样子，我就觉得别扭。心里虽是这么想，等他叫我“表少爷”的时候，我还是同样礼貌地回了礼的。在外人面前到底可不能失了面子。
不过我知道，我那表弟王俊凯很喜欢他。
王家是几代几代攒下来的老钱了，往上拨拉几代亦有些名士文人大家，因此格外看中子弟哥儿们的教习。
学堂栽了各色花树，海棠石楠熙熙攘攘将屋子掩住，花树外又是水上小庭，夏夜再添凉凉的丹桂香。吴磊就和王俊凯我们一起在这里学书歇息。
夏天难免特别燥，书读着读着我与几个堂少爷就跑到了水榭上坐着，脱了鞋袜踢水背诵，嬷嬷偶尔在水对岸责骂几句。
吴磊不一样，他永远安安静静地呆在屋里，文质彬彬地握着书卷在屋里踱来踱去地读洋文。那王俊凯，就也不和我们一起闹了，他找个地方坐在屋里笑地眯了眼睛地听那吴磊念东念西，有时能听见他问吴磊“这句讲得什么”然后吴磊就停下来给他解释。
这时候我就把脚从水里拿出来回头骂王俊凯二傻。王俊凯也不理我，还是弯着眼睛听吴磊说话，跟那些乾隆年间被人勾了魂儿的傻子有个什么区别。
3.
也不知个什么时候，吴磊就悄无声息地打进了我方内部。
这一个表少爷讲他好，那一个堂少爷夸他好。独我不动声色，心里可是把这人和王俊凯烦的要死。
秋天的时候王俊凯跑来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吴磊。我撇了嘴反问他吴磊有什么好的。
王俊凯这傻子就认真地开始想，完了开始给我洋洋洒洒地夸。我截住他的话头，盯着他那和王太太一模一样的桃花眼警告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想干嘛，小心我去告了太太！”
“这有什么！妈又不是没见过三叔他们。”王俊凯一听我要告密，把我一推，反怪我大惊小怪。
“你可明白，那不一样。”
王俊凯像是被我吓到了，半响没说话。我自觉没趣，蘸了蘸墨继续练字。可没想他却扑过来抓住我。
“你会为我保密的吧”
我本想大骂他一顿，问问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却不想对上他的眼睛。
我敷衍地甩开他的爪子，大声嚷嚷“谁管你”。
心里却咯噔一下。
一旁王俊凯早就无忧无虑地跑开，我却心事重重地再落笔。一个不防笔尖上一大滴墨汁滴到纸上把字帖染黑，我把毛笔扔向地上，痛苦地闭上眼。
吴磊这狗贼。
王俊凯这没出息的傻逼。
4.
冬天王家的子弟哥儿们喜欢自己亲手做过年用的灯笼，画门画。大家聚在一起，嬷嬷们在旁边备了吃食和材料，碎着嘴叫哥儿们小心手和新做的衣裳。
今年做的时候吴磊和王俊凯也黏在一起。
我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一个用力过猛把灯笼架掰断。旁边徐堂少爷还傻乎乎地看吴磊喂王俊凯喝元宵道吴少爷对俊凯真好。
听见这种傻逼言论，我只有冷冷接过一碗羊肉汤大口喝汤。
守岁那天家仆们在主屋庭院里放了烟火，白雪纷纷扬扬而下，太太老爷们坐在里屋喝茶吃点心话家常，我们这一群小辈就大喇喇站在檐下带着手暖看烟火。
只是看不过瘾，堂少爷几个拉着我拿了几个零碎烟火要自己放着玩。我想着王俊凯也是喜欢这个的，就捡了两支去寻王俊凯。
王俊凯还是与吴磊黏在一处，不过这次这二人却不是并肩而立。吴磊面对面瞧着被嬷嬷套得厚厚的王俊凯，瞳仁闪闪发光，低头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递给王俊凯。王俊凯接过去就打开看，然后抬头问吴磊，这是什么意思。
吴磊捧住王俊凯的脸，在他眉间轻轻地碰了一下，用低沉醇厚的声音念出了
一段洋文。
“keep you as the apple of the eye, hide you under the shadow of the wings.”
然后王俊凯笑了，他说，
“Ditto”
此情此景哪怕我半个洋文不懂还不明白么，我握着烟火慢慢后退，一把撞上了来找我的堂少爷。他歪着头问我他们站在那里干什么，我摇摇头，推着他回到檐下哄他玩烟火。
我就说，王俊凯是个没出息的傻逼，当然，吴磊也是。
5.
冬天过去天气渐暖，在我书房里一抬眼就能瞧见在花间读书的吴磊和在他身后撒欢的王俊凯。偶尔王俊凯闹得厉害了，吴磊就猛地一转身抓住王俊凯的手不让他闹，王俊凯再一伸胳膊吴磊就拉他进怀里。周围花树环绕，貌美的少年们沉溺其中。
我能看到的，其他人也能看到。
王俊凯似乎根本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同吴磊愈来愈好。
仲夏来临，他们甚至歇在了花园里。
燥热的夏夜，彼此贴近了的酮体，心上人在耳畔的呼吸。
白月光，石楠花，夜里起来一阵风掩住一些声响。
还有屋里面面相觑的少爷们。
这群少爷没几个知人事的，王家徐家这几家怕是吃枣药丸。
他们只少年心性觉得有趣好奇，课业之余还要打趣他二人几句。
其他哥儿不知道，我和王俊凯十六岁偷跑出去逛庙会，一不小心被骗进了一条花街。一街的莺莺燕燕看得我脸红，王俊凯却只顾抓人问路。
其实就是王家这些儿郎们也没有一个差劲的，但偏偏王俊凯只喜欢那一个白衬衣西装裤的吴家小少爷。
评论(43)